【同居】被发现就完蛋了（五）
·金躲进一个陌生人家里后与他同居一室并努力不被发现的故事
·写手×小偷，大概十章完结
·没有逻辑，不要较真，不要代入现实
……
两人在凝固的空气中对视了几秒。
凯莉倒吸了一口冷气，猛地站起身向窗边后退了几步。
“那、那个……”
金颤抖地从床底下探出半个身子，朝凯莉伸出了尔康手：“我……”
去楼下借椅子的格瑞此时搬着椅子回来了，金吓得又立马缩回了床底。
一秒后，他探出了半个头，用乞求的眼神看了凯莉一眼。
格瑞进了卧室，见凯莉正沉默地站在窗边盯着自己那张床，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，看着这个没有多少东西但偏偏也没有多少空余空间的卧室，问道：“你要在这里讨论还是去客厅？”
凯莉：“这里。”
格瑞不置可否，去客厅将那两把椅子一起搬进了卧室。
两人挨着床，一人坐在靠窗边一人坐在床脚边，看架势均打算速战速决。
凯莉那略带严肃的表情只维持到了格瑞进来时的那一刻，谈到正事后，她又放松了下来，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听着，高跟鞋的鞋跟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地板。
“哒、哒、哒”。
金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下盯着凯莉的鞋子，心脏也跟着这个声音有一搭没一搭地跳着。
“中间主角在家会因为恰巧打翻了水而联想到这个细节，从而想到这个作——”
“在这里加个情节怎么样？”凯莉突然打断了格瑞，“比如刚才你说的那个小二五仔，潜进了主角家里躲在他床底下之类的，多刺激啊。”
金：！！！
“……”格瑞安静下来，用让人看不出情绪的眼神看了凯莉一眼，“你的发言总是会让我怀疑你的职业水平。”
他的语气不咸不淡，然而凯莉愣是听出了一丝鄙夷的意味。
凯莉顿觉无趣，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情，想要快点离开这个破地方的念头又占了上风。
……
金饱受折磨地躺在床底下，就怕自己不小心发出了点什么声音，那可真是逃都没地方逃了。
不过那个大姐姐为什么没把自己的事情说出去？
……还是说她打算先让自己放松警惕，等她要走的时候就会悄悄告诉格瑞？？
金不安地想着，那两人口中一大堆他听不懂的词句还不停地往他耳朵里灌，弄得他难受得要命。
凯莉每次一出声，他的心都要漏跳一拍，生怕凯莉下一句就要把他给揪出来。凯莉偏偏又特别喜欢出声，每次格瑞讲完一段时，她都会“嗯”“啊”“哦”地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语气词应和着，金实在是觉得心累。
金和格瑞在心底不约而同地盼望着这场对话能快点结束。
不提性格如何，能被安迷修“求着”请来的人能力自然是过关的。格瑞用十分钟讲完了大纲和主线与支线的安排，凯莉听了大概情节，也没提出什么太大修改意见，只让他把几个线索的设置稍微改动了一下，让文章不要太有逼格，稍微亲民一点。
“之前说过要达到编辑部的绝对标准，但是这毕竟是用来吸引读者的，让读者看得太费劲了也不好。”凯莉的手交叠着放在大腿上，她换了一下坐姿，“藏几个深一点的伏笔，在后面要给人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惊喜感，这是达到绝对标准的要求。但也不能全埋得这么深，摆出几个比较容易被发现的线索也是必要的，好给那群蠢读者营造出一种自己很聪明的错觉，加深代入感。”
凯莉云淡风轻地说着不太好听的话，如果安迷修在的话可能会吐槽她一下，不过现在这里（能说话的）只有格瑞，他只同样云淡风轻地“嗯”了一声表示自己了解了：“还有其他的么？”
凯莉道：“没有了。”
“那就走吧。”格瑞立马站起身，用行动表现出了他要送客的意思，“我还要赶稿。”
“啧啧。”
凯莉也不恼，横竖她也没打算在这里久留。
只不过自己赏脸光顾对方寒舍——虽然用法不太对，但凯莉觉得没有其他词比寒舍更适合形容这个家了——对方还一副不领情的模样这么坚决地给她下逐客令，这让凯莉稍微有些不爽。
“对了，你知道吗。”
凯莉走到卧室门口时，突然转过身朝格瑞开口。
被夹击在床底下的金浑身一僵。
“我家有只猫。”凯莉道，“金毛蓝眼的，小小的，特别喜欢到处乱钻，不过很可爱。尤其是有求于我的时候，那个快要哭出来的表情，让人很想玩弄它。”
我怎么可能知道。
格瑞并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听她那莫名其妙的发言，打断她道：“这和你今天的目的有什么关系吗？”
“这么没耐心？”凯莉遗憾地止住了话头，“好吧，不乐意听就算了，我走了，祝你赶稿愉快？”
凯莉走出门，回头虚伪地朝格瑞笑了一下，“砰”地一声摔上了门。
整个房间似乎都抖了几抖。
“……”
格瑞送走了这个麻烦后，总算能够继续安心赶稿。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，坐到电脑前重新入定。
金在凯莉离开之后又继续在床底下躺了十多分钟才爬出来。
在来到这房子里之后，本来觉得自己神经挺粗的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神经纤细了起来，成天心里头都七上八下的。
真是天道好轮回坏事做不得。
金心力交瘁地抱着膝盖缩在床脚边上。
外面的电钻音还在断断续续地响着，在金已经习惯它的前提下，这么一阵一阵的震动音传到他耳朵里居然有了点催眠的功效。金缓慢地眨着眼睛，脑袋一下一下地往前点着，最后在新一轮的电钻声中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格瑞在电脑前坐到了下午六点多，见天色差不多了，打算去吃个晚饭。
安迷修掐着点给他打了个电话过来。
“你要吃晚饭了吧，电脑死着机呢吧。”他一上来就把格瑞的话头都堵了回去，“今天凯莉有去你那吗？”
“来了。”格瑞拧着眉，一手拿着手机，一手用筷子在方便面里伴调味料，“早走了。”
“她跟你说了什么没？”
“让我修改了几个地方的情节设置。”他抖了抖筷子，将它放到了一边，盖上了面杯盖，“不到半个小时就走了。”
“这么快？！”安迷修在那边震惊，“她没说别的吗？那我不是白请她了……”说着他停顿了一下，又喃喃道，“……不过这也就说明你的作品的确挺好的吧，没什么地方需要修改的。”
格瑞懒得听他在那自我安慰，走出了客厅看了眼电脑：“还有其他事吗，没事我先挂了。”
“行行行，你忙吧。”安迷修想了想，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，“你真的没有勉强自己吧？没有熬夜赶稿吧？”
“没有。”
格瑞转身又走向了厨房，刚一进厨房便停住脚步，往身后看了一眼。
“……”
手机里安迷修的念叨声还在响着，格瑞的目光在卧室、客厅和卫生间来回打量。他眼中的画面已经不再清晰，事物间的轮廓也模糊起来，格瑞皱了皱眉，凝视了卫生间好一会儿，才又提步走到橱柜前，给自己洗了根胡萝卜。
卫生间内，金正回味着日常上演的心跳剧情，不敢再造次，老老实实地等格瑞坐回座位戴上耳机，然后才蹑手蹑脚地回了卧室。
卧室里还有一把椅子。
格瑞在把自己的椅子搬回客厅后就把凯莉给送了出去，接着他像是忘了卧室里还剩下一把椅子一样就开始码字。这把椅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，但放在这个本来就不空旷的卧室里，还是给金的行动造成了很大的限制。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，尽管金的夜间视力相当不错，他也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在行动时撞到它，从而弄出点什么声响。
他对自己的尿性还是很了解的。
金纠结了一下。
那把椅子被放在床与窗户中间的空位上，也就是这间卧室活动空间相对来说最大的地方，本来让金一直呆在卧室里就够令金疯狂了，就这还要再缩小活动范围，他还不如直接从窗户那跳下去回归世界。
于是金的纠结没有持续多久，他很快便抛开了这一担忧，越过床后小心地避开了椅子，跑到了窗户边上。
现在这个时间点正是烟火气息浓厚的时候，即使不用特意伸出脖子，金也能闻到窗外飘来的各种饭菜香。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，觉得有点饿。
连续吃了这么多天的面包，他也有点想换换口味了。
——当然，作为一个连寄人篱下都算不上的“不速之客”，金是压根没有提出要换伙食这一要求的立场的，有个面包给他吃他就该谢天谢地了。
金摸着肚子，默默地蹲了下来，痛苦地捂住了鼻子。
然而外面传来的炒菜的声音仿佛自带气味，在钻进他耳朵里的同时也顺便把味道给带了进来。
……这个时候电钻的声音就不知道去哪里了！
金愤怒地从床上又爬回了门口，偷偷摸摸地进了厨房，摸到了装着面包的袋子前面。
他往里一看，顿时心又是一凉。
面包只剩下两块了。
连面包都要没有了！
金不确定格瑞有没有发现袋子里的面包在持续地减少，毕竟他最近都在专心地解决那箱方便面——但无论如何，如果剩下的只有一个空袋子的话，就算对方再瞎也该发现了。
金哭着从里面拿了一块面包出来，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，没舍得当场把它胡塞着吃完，就这么捧回了卧室。
然而即使内心再不舍，他们也终将迎来分别的时刻——进了卧室后，从窗外飘进来的香味让金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地叫，金怜爱地看了一眼面包，温柔又庄重地咬掉了它的头。
不知道是因为他实在饿了还是因为知道自己就要没得吃了，金总觉得这个面包格外的美味。金用自己这辈子最矜持的吃相一小口一小口地将面包吃进了肚子里，末了连手里的残渣也没放过。
他的手里还残留着面包的香气。
金悲伤地看着自己的手，觉得再饿几天它大概就可以取代面包成为自己的终极储备粮了。
金沉浸在悲哀之中，一时忘记了那把碍事的椅子，没有爬床而是直接从床脚那里绕向了窗边。
椅子静静地立在一边，看着金直直地撞了过来，帮他回收了之前立下的flag。
椅脚在地面上猛地一滑，发出了一阵尖利而刺耳的摩擦声，吓得金立马从悲伤中扯回了思绪，往后退了几小步。
愣愣地看了那把椅子几秒后，金猛地反应过来，飞快地钻回了床底下。
格瑞正在客厅听着歌。
虽然到了傍晚外面的工人也都收工了，不会再有碍事的电钻声，不过格瑞意外地发现听着歌的时候码字比较有效率——之前他总觉得多余的声音会扰乱他的思路，不过现在看来如果是没有歌词的歌曲好像影响也并不大。
那声明显是椅子被撞到的声音自然是引起了他的注意。
格瑞愣了一下，因为隔着耳机，他也不确定这是从自己家里传来的还是从楼下传来的。
不过这一下倒是让他想起了卧室里还有把椅子要给别人还回去。于是他又摘掉了耳机，起身走向卧室，走了几步后格瑞又返了回来，保存了一下文档，然后拿上了手机才进了卧室。
格瑞走到椅子前，脚步顿了顿。
这把椅子的位置似乎和白天有些不一样。
倒不是格瑞有多么关注这把椅子，而是这把椅子此时对床来说是倾斜着的，而凯莉坐在它上面的时候是正对着床的——这样的差距他还不至于察觉不到。
……凯莉起身的时候有没有把它带歪来着。
格瑞眯着眼睛，思索了一番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凯莉之前说的话突然钻进了他的脑海。
「在这里加个情节怎么样？」
凯莉懒洋洋地说道。
「比如刚才你说的那个小二五仔，潜进了主角家里躲在他床底下之类的，多刺激啊？」
……
躺在床底下的金惊恐地睁大了双眼，看着原本投在椅子上的那束光突然开始右移，渐渐往床底下逼近。
……！
他发现了？！
那个凯莉告诉他了？！
金惊疑不定，但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，他控制住自己尽可能以最小的动作幅度攻床的另一边滚了出来，手电筒的光线堪堪擦过他的袖子。
金以一个扎马步的姿势挪到床脚，又仗着对方看不见，慢慢地挪到了卧室外。
手电筒在床底下扫了一圈。
什么也没有。
格瑞蹲在床边沉默了一下，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动作有点搞笑。
他不再停留，站起身搬着椅子便走出了门。
金站在厨房门口，屏着呼吸，目送着格瑞搬着椅子一直走到了门口，拧开了门把后又下了楼，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。
虽然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要看床底下，不过看这模样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存在。
对方就在楼下，因此没有办法趁机逃走，但只要不和他呆在同一个空间内，金就会觉得轻松很多。
只可惜难得的一点自由时间，金既不想上厕所也不想喝水，完全找不到什么格瑞不在的时候才能做的事，于是他在卧室门口瞎转悠了一圈，来到了最不常涉足的客厅。
客厅里的这半屋子的书无论何时看都让金觉得十分可怕。
中间桌子上的电脑正亮着，勉强能算此时房间里唯一的光源，金自然是被它吸引了注意力。
他来到电脑前，屏幕里正密密麻麻地写着一堆文字，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，金看了眼左下角，那里的“字数”后面显示着“57901”。
哇……
金心生敬佩。
快六万字了啊。
金不清楚他的速度，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数字非常的牛逼。
他滚动了一下滚轮，想看一眼上面那几页——虽然他铁定还是看不懂，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想看。
然而尴尬的事情发生了。
在他滚动滚轮后，页面并没有上升。鼠标的那个小箭头闪了闪，右下角出现了一个小沙漏，又过了几秒，文档界面也闪了闪，然后整个屏幕像是被一层半透明的白页蒙住了一样，完全失去了反应。
在金懵逼之余，今天下午格瑞对凯莉说的那两句话如同雷声一样劈进了他的脑子里。
「电脑还在死机。」格瑞按着鼠标淡淡地说道，「不能动，还没保存完。」
还没保存完……
没保存完……
保存完……
存完……
完……
完了。
屏幕继续白了一会儿，突然跳出来了一个程序失去响应的对话框。
金动了动鼠标，发现鼠标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沙漏了。
……
……
……
！！！
不！！！！
还没保存完！！！！！
金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，满脑子都是“闯祸了”这三个字。
此时格瑞恰好也回来了，他进来后面色平静地关上了门，踩着手机屏幕打在地板上的光走到了电脑前，往屏幕上看了一眼。
“……？？”
格瑞怔住了，还怔住了好几秒。
他看了一眼屏幕下方的字数，又看了看屏幕上方“未响应”三个字，一时间失去了表情。
金此时就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位置上，心惊胆战地打量着他的表情。
格瑞站了一会儿，坐到了电脑前，尝试着动了动鼠标。
鼠标艰难地挪动了几下。
格瑞又尝试着点了下“等待程序响应”。
屏幕又恢复了一片白。
格瑞耐心地等了几分钟，那个页面失去响应的对话框再次跳了出来。
“……”
格瑞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，金看不到他的表情，只能在这片死寂中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，并暗暗期待着格瑞能想办法解决掉这个状况。
几秒后，格瑞拖着鼠标，点击了“关闭程序”。
文档页面消失了，电脑又恢复了正常。
……
不！！！！
还没保存完！！！！！
六万字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
金崩溃地在心里呐喊。
格瑞背对着金，仍旧一动不动地看着电脑桌面。
过了大约一杯泡面的时间，格瑞才缓缓地移动着鼠标又点开了文档。
此时金已经溜回卧室了。
金缩在衣柜里，抱着膝盖一声不吭。
然而他的脑内却没有这么安静。
他颤抖着在黑暗中看向自己的手，此刻它不再是一个沾满了面包香气的储备粮，而是一双扼杀了一位少年生存之路的杀人凶手。
啊……
啊啊……
金在衣柜里抖成了个筛子，联想到格瑞的编辑在手机里对他说的话，一种比偷了人家面包更沉重一百倍的负罪感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。
熬夜赶稿……
剩下的时间不多……
他想要拿奖……
……
金脑补着外面的那个可怜人为了生计努力工作，结果被他断了财路的故事，难受地在衣柜里翻滚起来。
不知道是真的因为文档没了打击太大、还是再次熬夜赶稿受了凉、还是昨天气温骤降——金进了衣柜后就再也没勇气打开它——还是兼具了以上三种原因。
格瑞第二天发烧了。
——TBC——
